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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寒冬落雪香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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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炑對任璇來說,是一種求而不得的存在。她喜歡他,仰慕他,一直未找到比他更合適的戀愛對象,她勇敢顯露愛意之餘又保留有女孩一貫有的含蓄矜持,她找過他幾次,也試著約他吃飯看電影,都被各種毫無邏輯的理由拒絕。長相、身材和學歷,她不輸一般女生,但在蘇炑面前,她持有別扭的高傲。

直到他對她說出“我去找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吃飯了”這句話時,她倒是沒那麽震驚和傷感了,反而生出一種解脫之意。

人與人之間緣起緣滅,情分比想象中的要寡淡。

張哲天和江涵兩個人見面的時候,江涵有一些尷尬,她最狼狽的樣子已經在他面前展示過了,她偶爾希望他們能從此老死不相往來,讓之前發生的事情都被遺忘。張哲天倒是沒什麽,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,垮氣和帥氣在他身上完美結合。

“江導游,打算帶我去哪裏逛啊?”張哲□□江涵眨眨眼睛。

江涵選擇性忽視他拋過來的媚眼,“我們上午先去鼓樓大街,中午吃飯,下午可以去意大利風情區看看,還有瓷房子,也應該去海河邊吹吹風……”

江涵還想說什麽,被張哲天打斷了,“一天能逛完這麽多嗎?我們能看幾個地方就看幾個吧。”

“哦。”江涵撇了一下嘴,不過又很快笑了起來,催著張哲天走,江涵的小表情都被張哲天盡收眼底,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女孩兒沒有想象中那麽無趣。

江涵帶著他在鼓樓大街閑逛,穿越在人群中尋那些極具天津特色的小店,吃著當地的特色小吃,一路上張哲天看江涵的狀態比他想象中要好,愛了六年的人,卻是一個不可能的人,這件事如果換作是他,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。兩個人上午悠哉悠哉逛了半天,一路吃了半天,中午都不怎麽餓,商量了一下去吃分量不大的芝士火鍋。雖然江涵無比堅持要請客,但最後是張哲天付的賬。江涵是一個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的人,她希望這次天津游還了張哲天在上海照顧自己的人情,而張哲天這種土豪是不會讓她請自己吃飯的,這一度讓江涵很郁悶。下午逛完意大利風情區之後,兩個人巨疲累,坐在海河旁邊吹風。

“江涵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很酷。”

江涵先是楞了一下,後來想了想張哲天應該在說她和歐陽的事情,沈默良久,她自嘲:“其實你應該說我傻,在原先很多時候,我應該發現歐陽哥哥不喜歡我的,他給我的冷漠多於熱情,他給我的失望多於快樂,但是我當時好傻,把很多細節放大一萬倍,給自己很多心理暗示,讓自己覺得他對我是有感情的,但事實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樣。”

張哲天側過腦袋看著江涵,看著她微微揚起的嘴角,在笑著講述一切,而她的眼睛裏,分明閃著辛酸無奈的光亮。

“我之前,是真的真的很傻的,可能是小時候偶像劇看多了,覺得愛情應該是劇裏演的那個樣子,但是現在發現愛情是很多因素一起作用的產物,曾經以為某個人是你的世界,是你的太陽,是你的信仰,但是當你發現他真的不屬於你的時候,生活中好像又沒什麽不同,還是像往常一樣繼續,只不過少了他而已,沒什麽的,況且他也從未屬於過你。不過呢,我依然相信愛,希望自己好運一點,可以遇見。好愛情是一定存在的,只不過有的人幸運,看見了,另一些人則比較遺憾。這世上有太多人愛而不得,我希望我們不是。”話說完,江涵轉過頭看向張哲天,目光觸碰的那一刻,張哲天不自覺地偏過頭去看海,他撩過那麽多的女孩子,也被那麽多的女孩子撩過,卻突然間下意識地躲了對視。

江涵也轉過頭去望海,這樣的心裏建設,她每天都要給自己做很多很多次,多到麻木。但生活像一條生生不息的河流,一直向前走,永遠往前走,步履不停。她無數次問過自己,自己究竟喜歡歐陽什麽?這一場漫長的單戀,她一直追逐著他的腳步,他身上很多品質令她著迷,可他本身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她卻說不清楚,愛究竟是崇拜還是相處中的溫柔磨合,太多的問題她給不出答案。

海風把兩個人的思緒吹向很遠的地方。

大學裏的班級一般沒什麽凝聚力和班魂,二三十人除了一起上課平時少有接觸,全班聚在一起的次數屈指可數,只有每學期的聚餐和部分團建活動時人比較齊。梁心芽在開學時心血來潮競選了班級的組織委員,她沒組織幾個活動,但光是配合班長和支書完成團建任務已經十分忙碌。同是班委,高任和她的接觸漸漸多了起來。

大三的課業繁重,專業課大多在這個時期開,梁心芽深感無力,她終於明白為什麽通信行業薪資高了,畢竟學起來是真的費勁。只憑通信原理一本書就夠她學一年,她經常看一下午書也不知道它究竟在講什麽。她平時還有班裏的活動纏身,每日忙碌而無收獲。

有日,梁心芽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宿舍,手機嗡嗡振動,不斷傳來消息,她打開一看,是幾個班委在小群裏聊天鬥圖,眾人紛紛拋出家底,你來我往,她附和著發了一個哈哈大笑的表情。

本來是群聊的狂歡,後來收到高任給她發的私信。

“組委,周六有空?可以約你看電影嗎?”

心裏一股火苗竄了起來,這是在大學裏,第一次有男孩子約她。

感人。

高任長相端正,性格善良沈穩,待人體貼周到,無疑是讓大部分女孩兒都心動的類型。可梁心芽感受不到從心底油然而生的快樂。

她擡頭望月亮,天邊星河如緞,透過樹梢能看見疏淡的月光,籠罩著暗夜。

眼前浮現出蘇炑的身影,他仿佛站在不遠處垂下眼踢著地上的小石子。

光影在他身上流轉,星星把心動散在人間。

梁心芽給高任回消息:不好意思,我周末有事。

高任沒感到挫敗,繼續給她發:那下周呢?

梁心芽回覆:“下周已經和朋友約了。”

她語氣冷淡,沒再說話,高任懂了她的意思。

成年人的世界裏,斟詞酌句都有章法,人們鮮把話說開,針刺卻也從來都不缺席。

月光溫柔,照進心窗。

一生很短,遇見傾心喜歡的人很幸運,無可代替這麽多年不容易,很想他的時候不妨告訴他。

梁心芽直接翻開通訊錄,給蘇炑撥了電話過去。

她本以為如果有一天她遇見一個可以喜歡的人,她便能離開這幸福的沼澤,而如今發現蘇炑給她的泥濘根本不能讓人全身而退。

她整個人都陷進去了,找不到人可以救贖她。

“怎麽了?”電話裏傳來關切的聲音。梁心芽有事找蘇炑一般是通過微信聯系,看見手機來電顯示的瞬間,蘇炑本能的反應是慌張,擔心她有什麽事。

“我……沒什麽……想問問你我打算考研,考哪裏比較好啊?”人果然還是不能沖動,梁心芽隨口找了一個話題。

“北郵和北交的通信都不錯。”蘇炑頓了頓,然後艱難地開了口,“你真的喜歡這個專業嗎?”

“不知道。”梁心芽實話實說。

“那你將來想幹什麽?”

“沒想過,不過我小時候一直想當老師,如果將來能當一名不誤人子弟的稱職園丁,貌似也不錯。”梁心芽說完,自己都忍不住笑了,她可是所有人裏最害怕老師的那一個,卻一直有一顆想當老師的心。

“梁心芽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不要太在意別人的想法,去做你喜歡的事情。”

“嗯。”

她從前不管怎樣都無所謂,只覺得一步步往前走就對了,每一步都離他很近就對了。但是愛人和愛己是不沖突的,甚至相輔相成。

我們都成為更好的自己,便能離心裏的那片月光更近一些。

梁心芽郁結的心緒解開了一些,柔聲問他:“你現在在幹嘛?”

“學英語。”

“啊?又沒到期末,你平時學英語?”

“我在準備考托福。”

梁心芽反應了兩秒,心裏一驚,忙問他:“為什麽要考托福?你要出國嗎?當交換生還是在外面讀研?”

如果是前者,她心裏還好受一些,如果是後者,她便有太多日子看不見他了。

“我打算去國外讀博。”

每個字都格外沈重。

四周有人來人往的喧囂,梁心芽耳旁靜謐無聲。她的手輕輕抖了抖,手臂肌肉像是抽了筋。

果然他在雲端,他遙不可及,他該去飛。

你是一陣風,是我一場夢。

“挺好的,加油。”

蘇炑聽到這句祝福,看著窗外濃稠的月色,燈光映在窗上,勾勒出一個迷離的世界,一股難受的感覺漫向了全身。

“你覺得我出國好嗎?或者你希望我出國嗎?”蘇炑沈默很久,終於問出了這句話。他是想去國外讀書,但是他也無法狠心選擇這麽長時間的遠去。

五年過後,人世變幻,滄海桑田,又是怎樣的光景呢?

只要她說不想讓我走,我便留下來。蘇炑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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